要永远年轻,永远热情,永远不听话,人生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华枝招詹】落日之外(Day2)

抑郁男高华×辞职社畜鑫


*姚烨是《夜以继夜》的女主。


  

04

  清晨,青藏高原的太阳自远方的山间升起,街上的藏民们开始陆续打开窗与邻里攀谈,街上也变得热闹起来。詹鑫被窗帘缝隙透过的一抹阳光叫醒,他看了眼手机,距离响铃还有十多分钟,于是他闭上眼又挣扎了一会才从床上坐起来。


  张哲华还没醒,被子被踢在脚边,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缩成一团,睡在床靠墙的角落。


  他轻手轻脚的帮张哲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走进卫生间去洗漱。等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决定去叫张哲华起床的时候,他推开门看见张哲华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揉眼睛。


  “哲华,早啊”他手里拿着毛巾,没有带眼镜框,笑着和张哲华打了个招呼。


  小孩愣了一下,迟了半拍说“哥,早上好。”


  詹鑫去拉开了窗帘,仁多乡这边是个不错的晴天,从窗户望出去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和片片鱼鳞般散落的薄云。


  “你先刷牙洗脸,我去把房退了顺便买点早饭,咱俩在路上吃哈。”


  张哲华被阳光晃得有点睁不开眼睛,但他能透过指缝看清詹鑫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视线跟随着詹鑫,直到对方带上眼镜离开了房间。


  “咱俩……”他重复了一遍詹鑫的称谓,才慢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或许是昨晚太累了的缘故,他少有的没在夜里被奇怪的梦惊醒,睡了个安稳觉,竟一时觉得心情没有那么糟糕。


  詹鑫买了几个羊肉馅的藏包子,又往后备箱补了几瓶矿泉水,就带着张哲华一起离开了仁多乡。刚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张哲华一直在副驾上小口的吃饭,路还是很颠簸,詹鑫好几次被颠到都转过头去看张哲华,生怕小孩吃到气嗓里去。


  他觉得自己有点担忧过度了,张哲华比他都还高一点,敢一个人来西藏,不管多少岁也该是能照顾好自己的人,而且看着很理想主义,应该不会选噎死这种荒唐的方法结束生命。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然后说上一句“小心点,后座有水。”


  路线的左侧就是仁青休布错,他们沿着湖岸的走向行驶着,湖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有一两只飞鸟略过,但因为清晨的阳光太过明亮,看过去会觉得有些刺眼。詹鑫开了车载音乐,是租车行自带的碟,放的是许巍的流行摇滚和民谣。


  詹鑫并不知道怎么和一个陌生的小孩混熟,在和朋友的交往过程中他往往不是先提起话题的那一个,很明显,张哲华也不是。


  好在歌声没让他们觉得只有轮胎压过碎石子的声音太过单调,也不觉得尴尬,倒是在这份安静中氤氲着一种很默契的舒适感。


05

  从仁多乡到扎布耶茶卡要走近两个小时,途中詹鑫关心了几次张哲华的身体状况,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交流了。


  不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詹鑫就会开始回想自己的事,这是种习惯,不会影响到他开车的注意力。他愿意把已经过去的事情当做一段故事放在记忆里,偶尔拿出来看一看,像是翻一本回忆录,但那些事早已不再会牵动他的情绪。


  詹鑫出生在鞍山的一个小县城里,有一段和其他东北孩子都没什么区别的童年,快乐但千篇一律。他生来就不像是个会有什么大作为的人。在县内读完了高中,他考进了外省一个本科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在大学里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毕业后回鞍山做了会计。


  二十五岁的时候,他和几个大学的朋友一起搭伴去了北京北漂,就是在那个时候李逗逗在天寒地冻的露天场开始讲脱口秀,坚持了一年以后被单立人签约了。他的舍友宁家宇开了一家书店,找了个京籍的女朋友,谈了两年后办了婚礼,还有几个朋友后来没了联系,也不知去向。他拿着在老家积累的经验,在北京还是做了会计,他没想过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是对是错,只是在很多个坐在夜班公家上回家的途中意识到自己的日子有多无聊。


  所以二十九岁生日的那天,他做了一件算是打乱了自己生活的事。


  他回了老家,在爸妈面前出柜了。


  不是为了谁,他没有喜欢的人也没谈男朋友,只是人们经常愿意把三十岁当做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他想在三十岁之前和家里坦白这件事。


  他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在高中,他的朋友拉着他去厕所的隔间里看片,问他想法,他当时给的评论是课间十分钟自己更想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朋友说,你不会有点啥问题吧。


  后来这种认识不断在小事中加深,他明白自己和身边的朋友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他不觉得“不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毕竟他又不真的像别人口中的男‖同‖性‖恋一样生活混乱,身正不怕影子斜,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样过日子,而且他相信一切发生在他的身上都是有原因的,即便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迷茫多少年才能知晓这个原因。


  他带着这个秘密走了十几年的路,没喜欢上过别人,到头来还是选择先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他想这也能算作是一种尊重。


  结果和想象中差不多,他的父母都是思想保守的人,又有东北人典型的脾气。他差点因为他爹的皮带在那天把生日过成忌日。他在疼痛中一声不吭,即便从小就很听话的他其实从没像这样挨过家里的打。


  那天晚上他就坐火车回了北京,拖着全是淤青的身体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觉得人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后果,他不是说同‖性‖恋不对,他仅仅是觉得惹父母生气不对。他不清楚他爸妈会多久不愿意承认有他这个儿子,但他估计着至多三年。


  后来有天和李逗逗出去吃饭说这个事的时候,女孩看了他半天,没提同‖性‖恋这事,反而是说,詹鑫,我觉得你有时候挺神奇的。


  他问哪里神奇了。


  李逗逗喝了口手里的酒说“我上大学那会觉得你是个特别通透的人,专业成绩优秀,对谁都好又能保持自我,但后来咱们来了北京,我又觉得你那是死板,好不容易来了大城市,却还是做了自己不喜欢的工作。”

  

  “可现在我觉得,这两种人都不是你,其实你身上有一杆克制和自由的天平,天平会没有规律的倾斜,大部分时候是克制占了上风,但其实你骨子里一点都不听话,比当初非要讲脱口秀的我还要不听话,不认命,你不觉得吗,天平的角度在改变,说不定什么时候你那点死板啊、无聊啊就都会消失不见了。”


  “虽然我没这么想过,但觉得你形容的还挺贴切的?”詹鑫说“我最近在想要不要辞职。”


  “哦,辞职完了呢,你要做什么?”李逗逗没有觉得意外,她倒是更关心詹鑫之后的安排。


  “先出去玩一趟吧,去西藏,等回来以后,我去找你说脱口秀?”


  “怎么还跟我这凑热闹啊,虽然也不是不行,但你想去西藏是为什么,治愈心灵?”


  “谈不上,就是小时候想去,拖了二十来年,结果最近忽然觉得在这时候去一次很有必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不定是有什么缘分啊之类的,上天指引?我期待一下到时候你的消息啊。”


  那时候詹鑫说李逗逗不要总信些没头没尾的事情,但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他不好说缘分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人们编造出来的传说遗物,可他想起早晨他拉开窗帘时落在张哲华身上的那一缕的阳光,想起睡意朦胧中男孩带着微微笑意的点头,他觉得缘分是可以信一信的。


  阿里中北线长达1700多公里,旅游淡季的车辆极少,夜里更是几乎见不到同行的人,他和张哲华像是命中注定要在这片荒原上遇见彼此,再没有多任何一个人能代替他们在这段故事里的位置。


  他不敢说这缘分一定会和爱挂钩,因为遇见就已经实属不易了,他早一步或晚一步,张哲华的命都可能永远消失在这无人之境了。


06

  进入扎布耶茶卡走的是一段泥路,只能容下一辆车经过的道路通向北方湖水交界的地方。詹鑫把车停在盐田边的一个小岛上,带着张哲华一起去拿放在车后的相机和三脚架。


  他没像那些拍游记的人一样拿无人机能拍到盐湖的全景,但是站在小岛上望着如镜的湖面依然令人感到震撼。


  湖水清晰的倒影着云层的每一处纹理,近岸的盐如蓝绿色的浪花随着水面波动,绵延向远处,与暗红色的湖岸交汇,扎布耶茶卡像是多色的矿物宝石被嵌入了四周耸立的山峦之中。


  张哲华看着脚下的湖面,那里也映着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我们去岸边吧,然后拍几张照?”詹鑫说,他心情很好,因为西藏天气变幻莫测,能在扎布耶茶卡碰见两岸都是晴天的景色是非常幸运的。


  “哥,我帮你拿三脚架”张哲华跟在詹鑫身后,想要接詹鑫手里拿的东西,但是泥地不好走,他一着急差点打了滑,为了不跌倒往前倾了一点,就这么磕在了詹鑫身上。


  詹鑫也被吓了一跳,转身问他有没有事。


  “就是低头的时候撞到鼻子了,但没事儿,那个三脚架和相机我帮你拿吧”张哲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


  “这其实也不是特别沉的”詹鑫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但最后还是递到了小孩手里“不过有你在我确实要轻松呐。”


  张哲华单手拿着三脚架,另一只手开始摆弄已经开机的相机,他在把相机举在眼前,透过小小的取景器去看詹鑫,按下快门之后又心虚的拍了几张湖景。


  “这路太窄了,你把相机架在稍微下面一点的地方吧,不然能拍到的背景很少。”


  “没事,哥,我不拍照,你选个地方我想办法给你拍。”


  “不喜欢拍照吗?”


  也不是,张哲华想,但他确实除了全班合照以及曾经和姚烨一起的几张照片以外再没拍过照片,这根本说不到喜欢与否的问题,他只是觉得记录生活这种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的生活记录了也拿不上台面来向人分享。


  “嗯,不太喜欢。”但他还是这样回答了。


  “就一张”詹鑫去拉小孩的袖子,放软声音说“来都来了,留一张合影嘛。”


  “……哥,你怎么”张哲华觉得这声音很甜,三十多岁留着胡子的男人和他撒娇原本是个很难想象的场面,可詹鑫这么说了,他却觉得自己有点被蛊惑到了。


  “嗯?”


  “行……”


  三脚架被支在湖边的盐堆上,詹鑫打开了定时拍摄后跑回了张哲华身边,他没好意思去搂张哲华,但男孩却主动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看镜头哦”詹鑫说。


  在定时结束的瞬间,张哲华侧过头望向詹鑫,他们离得很近,他的唇蹭过詹鑫的耳尖,他在詹鑫身上闻到一丝淡淡的薄荷香,和他昨晚在詹鑫给他的衣服上是同样的味道,令人安心。


  他不是个喜欢和人肢体接触的人,但是詹鑫靠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将对方揽得更近一些,在这一切都是未知的高原上,他对詹鑫同样没有任何的了解,可那薄荷的清凉比氧气更像是他在这里呼吸的必需品。


  他想这是一种心理现象,即人越是濒临崩溃死亡的边缘,越会企图拼命挣扎自救,他有多万念俱灰的来到西藏,就有多么想要再拉着詹鑫的手多活上一秒钟。


  在过去十八年里,他从未见过詹鑫这样的人,这样只是短暂的相处就能让人感受到极大的包容与温柔的人,他不知道这是否算是世界给他的最后的礼物,因为詹鑫的温柔明显不只属于他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詹鑫如此的博爱,愿意给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爱和照顾,才让他头一次庆幸自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让你看镜头,怎么对着我发呆?”


  张哲华回过神,收回了自己的手,詹鑫笑着问他问题,可他一时间什么都回答不出。


  “拍得倒是很好,哲华,你这侧脸也这么优越啊”詹鑫拿着相机走回张哲华旁边的时候说“诶,你还拍了湖景?我看看啊……”


  “哥,别看了,你刚才在车上不是说还要去北湖吗,走吧走吧”张哲华把手覆在屏幕上拿走了相机,再往下翻两张就能看见他偷拍的詹鑫了。


  詹鑫不知道张哲华在紧张什么,他其实希望能拍一张张哲华的正脸,但想着自己刚才都说了只拍一张也不好开口,好在后面的路还长,还有很多机会。


  扎布耶茶卡的南湖和北湖是蓝与红两种颜色,除却供人观赏的区域,都被分为了各样方正的盐田,像是地表上的一盒天然眼影盘。可惜的是,由于气候原因,这个季节北湖的颜色只是淡淡的绿色。


  过了盐场的泥滩的路不好走,他们看着地上的车辙印才勉强绕出了这片湖泊,回到搓板路上的时候詹鑫为没有陷车这事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又要开始在一堆石头上开车他已经提前犯头疼了。


  他们往前开了一段路,坐在旁边的张哲华忽然小声说“要是我有机动车驾驶证就好了。”


  詹鑫看着小孩有点愧疚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对方有些消瘦的脸“等回去就考嘛,下次出来玩就能自己开车了。”


  “等回去?”张哲华想碰一下詹鑫的手,但车忽然颠簸了一下,詹鑫着急的去扶方向盘,张哲华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对啊,难不成你在西藏异地考本儿啊,那这高原缺氧的多难受。”


  “可我不想回去……”


  詹鑫放慢了一点车速,他不清楚张哲华心里默认的这个回去是回到哪里,可总归不是什么有好回忆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得去个平原地区吧?”


  张哲华扭头对着詹鑫眨了眨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堆地名,然后他问“哥是哪的人?”


  “老家是辽宁的,不过在北京住了快五年了。”


  “东北是好地方”张哲华说,那里的民风很热情。


  “那我回头带你回东北学车本儿,就是不保证教练大哥的脾气啊。”


  “怎么,挂错档就要动手了?”


  “不好说,那有的大哥的脾气比山里的狍子跳跃度都大。”


  张哲华被詹鑫给逗笑了,他笑着看向对方的时候詹鑫也正好在看他。


  “你笑什么啊……”詹鑫说,张哲华看向他的时候背着阳光,身上绕着一层毛茸茸的光边,男孩没有笑得出声,更像是在思考这段对话时自然的微笑着。


  真好看啊,詹鑫想,他何德何能在路边捡到个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没事,就是对这个狍子……有点好奇了。”


07

  在驶进措勤县的垭口前,他们在路边看到了一块很大的湿地,有几只鹤鸟正在湿地上成对的相互梳理羽毛,还有一只棕色的小雏鸟躲在草地之中。


  詹鑫停了车,指着那片湿地说“那是黑颈鹤,是濒危的保护动物了,没想到里村子这么近的地方能看见。”


  “我听……听别人说过”张哲华说“是种很忠贞的群居鹤类。”


  “是呀,黑颈鹤也是藏民观念中的一种吉祥鸟,就像北方说看到成对的喜鹊会带来好运一样,在这里看到黑颈鹤也是种未来好运的象征。”


08

  当晚,他们在措勤县过了夜。


  越往无人区里深入住宿条件就越差,只能将就一下,但很幸运的是这里还可以洗澡,张哲华忍了一整天总算能把自己的头发洗干净了。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詹鑫正在翻一本小册子,上面是一些藏民的照片。


  “这是什么?”他问。


  “老板给我的民族服装推销册子,要不给你买一身藏服吧,主要是保暖,我这里其实没有那么多你穿着合适的衣服。”詹鑫说。


  “哥,我穿我之前那件洗了的就行。”


  “你那个衣服冷,外套也不厚实,我看这藏服有个不到一千就能搞定。”


  “这也太贵了哥,还不如买普通衣服……”


  “花钱图一个开心嘛,我这些年的积蓄还是有很多的。”


  “那也该花在自己身上,好了哥,我年轻也不觉得冷,别看了”他去把册子从詹鑫手里抽了出来,扫了两眼标价给扔在了手边的柜子上。


  “你说了不算,我愿意买”詹鑫站起来就往房间外走“我现在就找老板去。”


  “不是,哥你怎么一身反骨呢?”


  “这个事我就定一下,你呢,明天去文布南村,你让我多拍几张照,发网上我就能把这钱赚回来了,你说怎么样?”


  “哥,这事不能这么算吧……”


  “我大学学经济的,从专业角度上讲,就是这么算的。”

  

  

  

  tbc.

  

  文布南村其实是我最想写的部分✨

  

  希望收到一些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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